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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是我家

时间: 2015-11-30 17:09:38 来源: 大关县新闻中心 作者: 赵廷臣

家在哪里,心就在哪里。三十年前的家就在那美丽如画的吉利回龙村作坊梁山坪子。

乙未清明,阳光明媚,百花齐放。乘坐朋友的越野车从大关河的尤家河坝出发,沿着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往上走十来里路,再攀越茂密的丛林、跨过深深的沟壑后,便到回龙村了。从回龙村到作坊梁山坪子仍然是那些老乡出资修建的高低不平的土路。半个多小时的行程便到了高峰与作坊交界处的梁山坪子。

回龙老家,翠绿满山,鸟语花香。春天的回龙的确很美,站在山峦起伏的梁山坪子,湛蓝的天空,多情的白云,碧绿的群山,朴实的村民,让走出大山三十年的我既陌生又熟悉。看着这美丽的画面,我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站在崇山峻岭的大山中寻找逝去的记忆。向西瞭望,那便是寿山元坪村叫华竹坪的地方,阳光下遥远的大山黑黝黝的。小时候,我最怕看华竹坪梁子。上世纪七十年代春天的夜晚,华竹坪会烧山,那些干枯的蕨草会烧几天几夜,整个大山梁子红成一片,像天边的彩霞,耀眼的火光让我担心会把整个世界烧毁。向南遥望,便是高桥与木杆交错的群山,高桥的普楚和罗汉林历历在目。小时候的我,最想去罗汉林。我父亲带我到那个苗族集居的地方,住上几夜,享受那些苗族风情。罗汉林有个“大仙”刘秀才,这个“大仙”在当地名气很大,他认得几个字,人们叫他“秀才”,他会推测人的命运。他家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不过,在我看来,他只是用一些简单的思维维持“大仙”地位。我参加完高考,便去了罗汉林,他拉着我的手侃侃而谈,说我的前途不大,读书不行,工作无望。我对他的推测嗤之以鼻。在我的心里命运是自己掌握的,没有谁可以左右。

回龙老家,空气清新,香气扑鼻。天空中一丝丝、一群群、一片片的淡淡云彩很薄很薄,温暖的阳光从多彩的云间抛洒下来,宛如美女的丝带飘飘洒洒,宛如慈母的目光温温柔柔。远处,连绵群山披上绿装,遍山野草竞相开放。近处,野花开满山坡,红红的,白白的,紫紫的。刚长出新芽的树木花枝招展,绿绿的、红红的、青青的。那些先开花后长叶的树特别吸引眼球。那棵本地人叫木姜树满树都开满了洁白色的花,一团团的,一簇簇的。站在树下会觉得心旷神怡,空气里弥漫着香气,可惜远在深山无人赏。人们熟知的山茅野菜在这大山里也能找到。那个有“刺龙牙”、“树头菜”、“刺嫩芽”、“刺苞头”、“五龙头”等多个名字的“刺老苞”在丛林中都有她的倩影。“刺老苞”嫩茎叶味道鲜美可口,深受城里人喜爱。

回龙老家,牛羊满山,民风淳朴。站在空气清新的草地寻找当今的回龙人。穿着朴素的老人带着一群小孩放牛羊,在那些丢荒的草地上,那些冬天饿荒了的牛羊不顾老人和孩子将青草吃个够。小男孩在草地上玩着他们的游戏,小女孩坐在地上想着她们的青春梦。希望有一天能走出大山,寻找自己的梦。

三十年前,我父母亲就在这美丽的大山中安家。他们的故事依然历历在目。仅读过小学二年级的父亲曾经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在大关县入伍,成为云南军区基干团的一员。驻昭通北兵营,主要学习军事技术。当时,镇雄、威信、彝良匪患严重,国民党政府与土匪勾结,拒不移交,抗拒接管政府,公开叛变。统领镇雄、威信等地的土匪公开与人民解放军对抗。我父亲就随部队到镇雄参与剿灭土匪的战斗,在镇雄与土匪的战斗中英勇负伤。镇雄土匪人员众多,地形较熟,部队与当地民兵、群众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将土匪消灭。受伤的他回到大关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出门长了见识的父亲一心想送我读书。回龙穷,我家只有三间四面用竹子编制墙的草房,没有钱送我读书,父亲含泪申请外出搞“副业”,交钱评工分。上世纪七十年代尽管是改革开放的前奏,还是被本生产队的村民说成是“好吃懒做”,他不理疲那些见识短浅的人。我读高中放暑假回家。繁重的作业没有时间参加生产队劳动,生产队长质问我父亲,为何不让读书的儿子参加劳动,我父亲说他读书,要做作业,无法参加劳动,队长吼道:“读书,读书。书能当饭吃?”回到家里,我和我母亲都哭了,我父亲就是没有掉一滴泪。他说:“在回龙山上,能考上高中的娃儿不多。你争取考个大学吧。学费我想办法。”我父亲出门“搞副业”,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但是,他却找回了两三百元的钱,除了交给生产队外,还有一半左右的积余,就是我读高中的生活费。我是在大关一中度过两年高中生涯的。那时的我年龄小,不会自己管理自己。一次,我父亲从几十里远的回龙送去七元生活费,加上学校发给的七元贫困生补助金,共计十四元钱,我还没有去买菜饭票就不知被谁给我偷去了。我不敢给我父亲讲钱被偷了,只好给同学借钱勉强维持了两个月的生活,这两个月我廋了,身体很虚弱。父亲从回龙追到学校,抱着我又是抱怨又是心疼又是流泪。父亲的眼泪流进了我的心里,我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父亲的眼泪是甜的。同学见状,好多人都哭了,当时我不知道偷我钱的人心里如何?我只知道他跟我一样的困难,没有办法的事。直到今天我都不怨偷钱的人。父亲来到学校的那一夜,他给我讲述了许多关于人生、读书、做人的道理。我知道他的苦心,怕我身心受伤害。我说:“你不是经常告诉我,回龙山大,身处在大山上的作坊梁山坪子就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看得宽看得远,心胸最开阔。”他笑了,夸我长大啦。我父亲就是这样一位懂得事理,胸怀坦荡的人。

回龙梁山坪子的家还有一位主角,那就是我母亲。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奥利弗·温戴尔·荷马说:“青春会逝去;爱情会枯萎;友谊的绿叶也会凋零。而一个母亲内心的希望比它们都要长久。”我说:“母爱就是一种奉献,就是一种只有儿女没有自己的无私奉献。”我的母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在那只有三间木架瓦房的家撑起了一大片天。她给我们姊妹的全是爱,全是无私奉献。我家四姊妹,两个姐姐没有读过书。大姐早已出嫁。二姐出生时身体不好。我家在高山,从来就与大米无缘,我父亲就买来一个铜壶,家居河谷边大姐家拿来的大米便是二姐的主食,一直吃到八岁左右。小时候我二姐总是叫铜做的茶壶为“八壶”。有一次,母亲生病吃不下玉米饭,我站在母亲旁要她吃米饭,母亲眼泪汪汪地说,你二姐身体不好,这么大了还不大走得路,就给她吃哈。最让我永世难忘的是,母亲对我的珍爱。一九八二年那年,我在昭通师范学校读了一年的书,突然收到一个四个字的电报:“母病,速回。”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迅速请假回家探望母亲。回到回龙老家,母亲早已睡在病床上一个月了,我看着饥廋的母亲眼泪只有往肚里流。母亲给我说了一天一夜的话,她安慰我,她说阎王爷还不会要她的。母亲叫我好好读书,将来回家乡教书,培养更多的回龙人。她还说:“我儿,我眼泪浅,爱哭。明天你回学校的时候,你就别叫我啦,你就悄悄的走吧。”第二天出发时,我按照母亲的要求做了,她也不知道我啥时走的。只是我在离开母亲时,站在远处静静的望着病重的母亲,眼泪流过不停。那天,我从回龙到小关溪三个小时的山路,不知道是如何走下来的,我脑子里只有生病的母亲。回到学校的第二个月,我收到了父亲请人写来的一封信。信中说:你母亲的病情好转,现在可以下地行走啦,她希望你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多学知识,因为回龙这个地方贫困,有知识的人不多,将来你可以用你学到的知识教育其他人。你母亲还说,你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儿子,最乖的儿子,最有远见的儿子。

其实,母亲在我回学校不久,她就永远离开了我们,是母亲不让父亲告诉我她走了,她怕告诉我再次回家影响我的学习才不让说的。父亲依了她。多么伟大的母爱,多么宽广的胸怀。

春节到了,我满怀喜悦回到家,满脸泪丧的父亲告诉我,母亲走啦。我们的家再也不圆满啦。除夕,我们做了一大桌菜,我们四姊妹跪在桌前哭着一团,饱尝了没有母亲的苦痛。

家是快乐的港湾,家是温暖的栖息地。我参加工作,无法在山那边建家。姐妹们离开了那个家,父亲难以支撑下去,只好放弃梁山坪子那个家,来到县城我的新家居住。

美丽的回龙梁山坪子永远在我心中,山那边那个家一直留在我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