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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乡的山坡野地里,每年春天都生长着一簇簇,一丛丛的面蒿草,人们又称粑粑草。我特别喜欢香甜柔软的面蒿粑。
面蒿粑是故乡民间流传已久的美食。春雨过后,故乡山坡野地的面蒿草长得特别茂盛,枝秆上的新芽儿全抽了出来,那淡绿色的茎,浅绿色的叶,灰白灰白的团在一起,头顶一团含苞待放的小黄色花朵。故乡的人们喜吃面蒿粑都在清明前后,把面蒿嫩芽摘回家中用水洗净,与蒸熟的糯米粉面揉在一起,放上点糖做成圆形的粑粑,贴在油锅上烙成二面黄。吃起来香甜可口、油润柔软,家乡人习称“面蒿粑”又叫“火草粑”。
(采摘面蒿草)
“面蒿粑”为啥在清明前后吃?儿时,母亲曾告诉我,以前清明节又叫寒食节,家家户户三日不举烟火,这习俗听说是我爷爷的爷爷的那代从四川带来的。而许多父老乡亲却这样讲:每年的三四月间,青黄不接,粮食短缺就挖野菜来充饥。长大后拜读杜荀鹤的诗文:“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紫带叶烧”。才知道发明权在古人手里。
我吃“面蒿粑”最多的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饥荒时期。那时我在村完小读书,正处于吃长饭的阶段,每天下午放学回家,都要揭锅捣柜地找吃的。此时的母亲就要拿出几个面蒿粑来给我吃。她见我狼吞虎咽的吃得津津有味,总是笑眯眯地说:“吃慢点,要嚼烂,吃完了我又做”。第二天背起书包上学时,母亲必定用菜叶包上两个面蒿粑放在我的书包里。
(采摘面蒿草)
那时的面蒿耙质量差,多用栽种后的红苕母子煮熟和着面蒿草揉在一起做的。没有糖,没有油烙。面蒿也不嫩,因为当时吃面蒿的人多,还没等嫩芽长出来,就被人摘去了。
在母亲的抚育下,我顺利地度过了荒年,没有害过当时流行的“水肿病。”而母亲却长期落下了胃痛的病根,直到她离开人世都没治愈。
(酥脆糯香的面蒿粑)
母亲病逝后,安葬在家乡的那片青岗林边,每年清明,我都要利用星期天去拜扫一次。随着家乡物质生活的改善,乡亲们早已不吃面蒿耙了。我回去总要吃一顿,人们见我在野地里摘那绿茵茵的面蒿,眉毛都皱拢在一堆,“哎呀,而今哪个还吃这个啊?吃了直淌清口水”。他们哪里会知道,我吃面蒿是为了纪念疼爱我一生的母亲。
随着工作的调动,我离开家乡来到县城,就很少有摘面蒿的机会。那年清明节,我特意回了一次家,心里想,这回要好好地吃一顿面蒿粑。当我来到生长面蒿的荒坡地里一看,地里的面蒿被摘的只剩下一些枯枝残叶在风中摇晃,好像在对我摆手说:你来晚了,早没有了。
(酥脆糯香的面蒿粑)
乡亲们见我困惑不解就告诉说,这些年人们的油荤逐渐多了,想吃点野菜调调口味。还说,这股风正是你们城里吹来的哩。因此,家乡人除了自己吃,有时还摘去卖点钱。
我站在荒地里,望着那一丛丛的面蒿草,想着去世的母亲,倘若她老人家还健在,一定会给我做上一顿“面蒿粑”,那又该是怎样的内含呢?啊,我家乡的面蒿粑。
(成片的面蒿草)
作者,罗昌华,男,汉族,笔名关山,号关河纤夫,喜欢文学创作和摄影,在各级报刊发表文学、文艺、新闻作品一千余篇,八十余万字。担任过《大关文学》和《大关文史》主编,已出版个人专辑《关河史话》、《飞来的书信》、《人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