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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顶地处木杆和高桥交界的垭口,虽因气候湿润而得了“甘顶”的美名,但由于地处高处,缺水是远近闻名的。
老家背后的一条山湾里,出产一种软软的煤炭,于是这条沟便被唤为炭厂湾。人们并不关心挖煤的老板每年能有多少钱进腰包,关心的是炭洞子后面的一个泉眼是不是天天都有水流出。那个泉眼里流出的水,本是清冽纯净的山泉水,无奈泉眼生在了陡峭的岩边,人们便只能开凿了一条小沟将泉水引到炭洞子下面的路边以方便取水,可问题也就来了。
夏天和秋天由于雨量充沛,一般是不缺水的。拳头大的山泉从泉眼里冒出,一路欢歌流淌过两三百米的沟渠,流淌到路边的水井里供人们取用。可炭洞子里也会流淌出一股深褐色的水,或多或少地和山泉水交织在一起流淌下来。从前的人们环保及健康意识很差,根本意识不到这水里会含有哪些对身体有害的物质,依然挑回家用于饮用、做饭等。时间长了,烧水壶底都会结上一层厚厚的痂,还有黄黄的颜色,有点文化的人都知道那是硝和硫超标,人们也不管它到底有多大危害,依然一天接一天地引用。其实就算人们知道那水有害健康也没办法,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水源,总比渴死好吧。
那水井就那样默默地躺在炭厂湾下面的路边上,久而久之,除了人们夜以继日的取水,某某放牲口的老人小孩也会把牛马直接吆喝到水井边,让牲口的嘴直接浸泡在水里美美地享用。偶尔有挑水的人见到,碍于邻里情面也不好说,只把头转向另一边,努力抑制内心里的厌恶,待到牲口吃饱喝足了,再到水井边拿瓢把杂物荡漾开去,舀起水来装在桶里,小心翼翼地挑着离开。
春冬两季基本上是缺水的,每到这个季节,大人们便天不亮就起床开始为一天的引用及生活用水而奔波。我家离水井大概一公里的崎岖小路,父亲尤其起得早,通常是挑了两挑水回来天还没亮。当时我们整个生产队四五十户人家,仅有一口水井,如果去晚了,水井附近便会排起长龙,有的人半天都担不到一挑水。但水井上面炭洞子里的水一般都没断过,有些人等不及了,便到炭洞口去挑上一挑黑乎乎的炭水,回家倒在水缸里慢慢地沉淀,看上去也和普通的水没什么两样,也没有人细细地追究它到底对身体有多大危害。于是,我们便喝着炭厂湾的水慢慢地长大了。
记得我都已经参加工作了,上级主管部门才想办法争取了一个管饮工程项目解决甘顶半个村两千多群众饮水难的问题,从几公里外的深山里引水到村子里地势较高的地方修一个蓄水池,然后用塑料管将水输送到各家各户。还记得当时为了吃上真正的自来水,人们可谓是倾巢出动,扛水管、挖沟渠、修水池。当时除了政府补助的管材、水泥,其他的都是靠投工投劳来完成,不过这对于渴怕了的人们来说不是难事,甚至不需要动员就男女老少全体上阵,场面确实震撼心灵。可好景不长,由于环境、气候变化等因素的影响,那股人们费尽千辛万苦引进家门的甘泉越来越小,过了几年便不够用了,特别是到冬天或春天,更是发生过一些争水的不愉快之事。后来有些村民小组便想办法寻到一些零星的水源,但也总是供不应求,饮水也成了一件长久的窝心事。人们也只有摇头叹息,谁叫这个地方是“甘顶”呢!
如今,老家的人们最希望的依然是希望能获得上级主管部门更多的关心和支持,引一股更大更清的甘泉入家门,但愿人们的愿望能早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