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春天

刘小兵

春天是一个充满了怀念的季节，纷飞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缠绵的雨点轻敲窗瓦，悦耳、动听，勾起我许多对春天的回忆。想起了春天，就想起了一段段温馨而伤感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我慈爱的父亲。

12岁那年的春天，我因病住院一个多月。出院时，医生对我父亲说，要彻底治好你儿子的病，得让他暂时休学一年。父亲听了医生的话，把这个建议郑重传达给我，让我听医生的话。听着听着，我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我想读书，可父亲不允，他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了身体，就有了一切。

在家休学的日子，父亲不让我做什么事，连看书也被他限定了时间。那时，我家住一楼，南方连绵不绝的春雨让房间里总是阴冷潮湿，父亲怕因此累及我的身体，特意花高价从山里买来木炭，让我坐在火盆旁休息。那时父亲在附近一所山区小学任教，每天下课回到家，他第一时间就是烧菜做饭，给我弄好吃的。春天，山区里雨水充沛，盛产各种天然美味，有鲜嫩的春笋、清甜的茶苞、还有酸脆的马齿苋。一有空闲，父亲就会背着小篓到野外给我采撷这些带着泥土馨香的绿色食品回来，或蒸煮，或冷拌。在父亲一双巧手的侍弄下，不大功夫，一碗碗活色生香的风味大餐就会摆放在我的面前，让我吃得唇齿留香满腹生津。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一年后，我彻底恢复了健康，背着书包，又快快乐乐地走进了课堂。

上高中后，家里的开支逐渐大了起来，为了填补家用，那年春天，父亲在教学之余，学起了食用菌养殖。大山里林多树密，气候适宜，非常适合食用菌的生长。父亲买来菌种和培养基，一边对照书本，一边琢磨养殖的道道。不想，第一个月不仅没赚到一分钱，还倒赔了500多块，急得父亲一夜之间愁白了头。上世纪九十年代，这点钱可是一个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好在父亲及时总结经验教训，第二个月，麻灰色的培养基里就陆陆续续长出了白嫩嫩的香菇、猴头菇等，当月不仅还清了欠款，父亲还为我买了一个复读机。那天，父亲自豪地对我说，这是种食用菌赚的钱！

“你要努力学好外文，长大了，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不会外文那是不行的！”每每在学习上想懈怠时，只要一想起父亲的这番话，总有股力量在心中升腾，于是，又专心攻读起来。而父亲却因为长时间待在山林菌棚里，落下了严重的风湿病，为了省钱供我读书，他一直忍着病痛硬撑着，实在受不了，才去买两片止痛片止止痛。

我上大学时，一向身体硬朗的父亲却一病不起。那年春天，我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久卧病榻的父亲天天在念叨着我。我连夜赶回家里。瘦削的父亲见我回来，拉着我的手问我学业的情况。我说，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毕业了，我带你到最好的医院去看病。父亲听我这么一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颤颤微微地说，可惜我等不到你毕业了。不想，一语成谶，第二年的春天，百花盛开的时节，父亲走了。

窗外烟雨蒙蒙，湿漉漉的春天，带去了我长长的思念，而长久驻在我心头的，却是父亲留给我的春晖般的温暖。

（作者刘小兵系湖南省怀化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