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墨 大 关

 

盛 良 坤

 

盘古一顿闷烧酒

开天钺酒疯下切割关河大地

酒汗混合血水

在关河胸膛里狂放荡击

水汽腾漫

四川盆地向着云贵高原的一个喷嚏

风化的水滴凝积成晶

从中古时代开始

每日分娩着大山女儿般的朵朵寒烟之魂

水墨大关，十里不同

（玉碗镇出水堰映山红）

大关的天空青矮

漫不过姚明膝头

大关的生活枯瘦

数万年被吹挂云端

大关的云层重厚

长年霸占着群川之巅

大关的风向凌乱

吹着历史的马车一路颠簸

大关的秋天闷热

在关河眼睛里晾晒着阳光

奔跑的河水滞醇

把悄无声息的凝练

融入，数十万年口杯的静谧之间

雷打不动

（悦乐镇大坪水墨乡村）

关河万物

常年浸润于寒烟之下

车道五尺

郁闷车笛能刺破层云

将激战沙场的张飞吓晕

云端之上的人儿

卷云之下

蚂蚁军队般的黄头发

穿上梦想的衣裳隐忍奋进

沉淀了再沉淀

倒空了再倒空

猛虎般打破麻木

追逐着

不畏浮云遮望眼的爽朗

（水墨罗汉坝）

千年飘飞，万年蒸腾。数十万年来

水墨大关为关河孕生着

低头做事不喜张杨的含蓄

笼于团云之下常于徘徊的奋进

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小气

大关，太需要笔架山般挺拔的脊梁

太需要智慧的凸透镜

聚合整个太阳热量焦点推动的奔跑

把奔跑产生的风动

久久浸染关河骨髓之间

（绿——阳光下连片的红薯藤）

（二）红  苕

巨石边，公路旁，荒野地，包谷下

老人们把红苕的尸体种下

把生活的技能种下

绝不等村妇破骂，苕母子把盛产极致发挥

把比中药苗贵的苕秧拨出来，把秋天拔出来

用挖杵刨个小窝，把春天破个小孔

把秧苗种进去，把秋天种进去

把过年猪的味道一起种进去

 

祖辈们把漫山遍野的苍凉握紧

把自己当作苕母子种下

把大关古老的炊烟种下

把关河千年积聚的心酸种下

去泥土里静听春虫的酣声

去等待再次下种

 

（三）冬早洋芋

总能有吃你的欲望，但凡看见

总能在深冬里入睡，扯云作盖

总能在初春里醒来，破土倒立

总能绿影清清晃晃，挑逗清风

总能钟爱一生不弃，老少酷争

总能在地层下猛生，春中奔跑

总能撩动时光之弦，一冬一冬

总是挖出来就上车，两块两块

总喷洒着沧桑尾气，赤膊狂追

总在碾碎中又昂头，再次抱紧

总被挖杵背篼摔打，收获睡梦

 

（四）黄 芪

一年四季放养着大风的荒野

小女孩用逆反拉着播种机

拉着泥缝间悬挂筷兜的一枚铁钉

拖着仅有一屋的家徒四壁

拉着秋天的金黄

老奶奶掌控分寸，一步放一粒黄芪

用深深的脚印淹没过往贫困

用小脚印丈量今天艰辛

两人一天能侵占苍凉的领地100亩

 

根茎象吹气球般一天一个飞升

村民们盘算着花掉前半身积蓄

每天去黄芪地里把清晨放养成黄昏

哈巴狗时不时朝着山崖狂吼

除屁股坐平的倒影外

全部地块被野草猛攻

镇压着黄芪仅有的生存空间

高山的老天爷一次夜起

一尿就是半年

不留给高山一盘阳光

黄芪象山里老人慢慢萎缩在云雾里

唯有村委会头上被湿润气褪的红旗

成为高远寒山里星点燃烧的火种

 

投资商一顿指云骂天

消失在雾霾里

破败的土石墙漫反射着糊涂的光

柴火堂里奄奄一息的火星

依然固守着寒风里唯一的温暖

 

这一波黄芪葬在迷雾深处

谁来为寒山益补固气

谁来为乡野利水消肿

谁来为浓雾排毒化脓